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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在MIHO美術館,我遇見了一幅地毯。

  地毯,名為「動物文絨毯」。

  製作於十六、七世紀,長五百九十四點三公分,寬三百二十公分,原產於波斯,後來被掠奪到土耳其帝國,土耳其人出兵攻打波蘭時,為了宣揚軍威,帶著地毯隨行,卻不幸戰敗,於是地毯又成為波蘭貴族的戰利品,後來輾轉流傳到美國考古學家之手,如今收藏於MIHO美術館,靜靜地懸掛在我面前。

  而我,一早從京都出發,先搭JR琵琶湖線,在石山站下車,再轉乘巴士,窗外的風景從市區、郊區到山林深處,耗時一個小時,才抵達MIHO美術館,站站這幅地毯面前。

  表面上,只是一名遊客在美術館觀賞一幅地毯,然而,一旦想到兩者跨越了多少時間和空間的距離,才能彼此交會,這片刻的相遇,其實無比珍貴。

  我覺得,那正是旅行的魅力所在,我們跳離日常生活的路徑,千里迢迢地走向遠方的風景,或許只是因為命中注定要相遇。

 

  美術館的目的,原本就是為了讓人們有機會和美的事物相遇,而MIHO美術館,甚至把「相遇」變成一場朝聖的儀式。

 

  MIHO美術館不在京都,在臨近的滋賀縣。

  滋賀縣,面積不大,卻擁有日本最大的湖泊,琵琶湖,整個滋賀縣四周群山圍繞,而MIHO美術館就在南部的信樂山區域。

  能夠在深山裡建造大型的私人美術館,工程浩大,必須仰賴厚實的財力,絕對不是一般企業所能負荷,MIHO美術館的出資興建者,即是日本知名的宗教團體「神慈秀明會」。

  「神慈秀明會」是從昭和時代新興宗教「世界救世教」獨立出來的支派,由小山美秀子創立,本部就設在信樂山區,據說信徒規模已有三十五萬人,

「神慈秀明會」在教義上,非常強調「淨化」,對環境,提倡自然農法,對人心,則重視藝術鑑賞,而MIHO美術館可說是將自然與藝術,巧妙地鑄融於一體。

 

  MIHO美術館的設計者,是建築大師貝聿銘。

最初的機緣,是小山美秀子邀請貝聿銘為「神慈秀明會」設計鐘塔,而貝聿銘便以日本三弦琴的造型,設立了山裡的鐘塔。

由於小山美秀子本人和「神慈秀明會」,都有為數不少的藝術收藏品,於是有了興建美術館的念頭,並將任務交給前次合作愉快的貝聿銘,並以小山美秀子的「美秀」兩字為美術館命名,也就是MIHO

小山美秀子當初和貝聿銘溝通設計概念時,貝聿銘簡單地在紙上寫下了「桃花源」三個字,兩人雖然語言不通,卻都能理解這個概念,當場彼此會心一笑,而「桃花源」的意象,無疑地也相當符合「神慈秀明會」的教義精神。

 所以,造訪MIHO美術館,你不只是參觀一座美術館,而是像陶淵明筆下的漁父,闖入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。

 

「奧」,是日本空間美學的特色之一。

或是在深山裡的寺院,或是竹林盡頭的神社,你不能一目瞭然,也無法一蹴即成,你得先經歷曲折,才能到達目的地。「奧」,製造了空間上的「深度」。

MIHO美術館打造「山中桃花源」,便將「奧」的美學發揮得淋漓盡致。即使花了一個小時的車程,公車到站後,你只是到了接待中心,仍看不到美術館的蹤影。你得再從接待中心出發,走一小段山路,然後穿越一個白色的隧道,再通過一座橋,是的,終於到了MIHO美術館的主要建築。

誰說造訪桃花源,會是一件容易的事?

然而,美術館當初興建時困難重重,為了不傷害自然環境,選擇將美術館蓋在地底下,因此經歷了先鑿山、再補山的工程,在施工中挖開的樹木,最後都得按原位栽種回去,如此苦心孤詣打造的桃花源,要訪客稍微花一點功夫才能親近,絕對也是合情合理。

 

貝聿銘的設計作品中,以羅浮宮的玻璃金字塔最為人所知,MIHO美術館也有類似的玻璃天窗設計,陽光從天窗和大片落地窗照進來,襯著石灰牆壁,清澈透明的氛圍,的確讓人感到宛如置身在神殿中。

在多數的美術館,你可能買張門票進場,走馬看花地待上一個鐘頭,然後再去趕下一場行程,但是在MIHO美術館的「奧」,讓你無法來去匆匆,既然難得來一趟,不如就留久一點,於是再三徘徊流連,藝術品看累了,就去眺望窗外的山林景色,腦袋放空放夠了,再回到展覽室。

館內的收藏品不少,但是我更感激的是,館方為導覽耳機製作了相當生動的內容,每一段介紹開始之前,必先安排相關的主題音樂,再透過一男一女問答的方式進行介紹,冰冷的藝術品便有了溫度。

像是這幅「動物文絨毯」,乍看之下,也不過就是一幅巨大的地毯,但是我聽著導覽,漸漸瞭解了地毯過往的身世,看懂了上頭每一種花紋的意義,那幅地毯開始向我傳遞訊息。於是,我看到了地毯的美。

而美的本身,正是一處桃花源。

MIHO美術館

地址:日本滋賀縣甲賀市信樂町桃谷300

交通:搭JR琵琶湖線到「石山」站,再坐帝產巴士的專車到 MIHO 美術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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